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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3-1-19 08:29:4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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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的惆怅
当年的知青生活,夜晚的日子最难熬。特别是那抢收抢种的夏季,起早摸黑,晚上收工回来无论有多晚,还要自己做饭吃。
社员们个个都是一大家人,家里能够做事的人多,出工的人累到天黑,到家就有饭吃。社员家中有老人,或是放学回来的孩子,他们会早早地做好晚饭。
知青们个个都是单身汉,什么事都靠自己做。收工回来一进门,水缸里没水要去挑,烧的稻草没了要偷偷地到稻场上去抱,然后才能淘米点火做饭。此时的蚊虫活动最猖狂,知青身上污泥浊水加汗水,格外招惹蚊虫。做饭时,坐在锅灶前,烧一把稻草抓一次痒。吃饭时,吃一口饭走几步,如果不能不停地运动,蚊虫就叮着你不放。我把这种吃饭形式叫做“运动战”。
晚饭后,一个人在茅屋里,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,出去串门的时间也不对。外面黑灯瞎火的,路不好走,想出去也无处可去。屋里点着自制的煤油灯,灯光昏暗,什么事也做不成。
看书打发时间吧,灯暗字小,没法看清楚。靠煤油灯稍微近了些,就感觉到煤油灯烟熏眼睛。早上起来洗脸时,两个鼻孔里也被煤油灯的烟熏染的漆黑的。
那天午后冒雨栽秧,黄昏时雨突然越来越大,队长提前收了工。回到知青点,经过一番紧张的忙碌,该忙的事忙都忙清了,睡觉吧也还早了点,不睡觉吧又无事可做,越是没事越是想家,想爸爸妈妈,想多了就有些伤感,还掉起了眼泪。
“到你家坐坐”,黑暗中,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前,开口和我打招呼。仔细一看,原来是本队社员葛老大。
落座之后,一阵寒暄,葛老大进入正题。
葛老大说,我要到省城医院看病,陪我去一趟怎么样?
我说,不行,我从家刚回来,能不能过一段时间再说?
葛老大说,明天必须去,这是医院的医生定好的。
这里离省城不远不近,交通便利,乘坐火车两个小时就到,社员们经常去看病或办事。一些有些身份或背景的社员,每次去的时候,总是想要拉个知青陪同一下,在知青家里吃住。知青如果不陪他们去,他们以及他们的亲友,动不动就要说知青的坏话,有的甚至于还借故刁难知青。
接待的好,他们回来就会说,某某家真客气,某某知青怎么怎么好。如果有一点不如意,他们回来就会说,某某家真抠门,某某知青怎么怎么坏。陪了张三,就要陪李四,陪了第一回就要陪第二回,知青们因为此事很是头疼。陪了干部就要陪群众,否则就会被人说是“狗眼看人低”。
上个月,队里一个社员的媳妇,到省城医院生孩子,非要我陪送。我在医院帮她办理登记手续,女护士问我生孩子的女人年龄时,我不知道,只好随口答到“她是成年人”。结果被那女护士狠狠地叽笑到:废话,不是成年的女人能生孩子吗?
那天晚上,葛老大坐在我的茅屋里,不停说着。无论他怎么说,我都没答应他。我家经济条件差,接待这些人,需要一定的开支,接待多了,无法承受。
下半夜时,葛老大终于走了。临走时,他气呼呼的,嘴里叽叽咕咕,也不知道说些什么,我一个字也没听清。
那个夜晚,我烦恼极了,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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